銅川老區(qū)的大同橋坡下,有家臊子面館。店主是外地人,卻少見地說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。在當時大部分做岐山臊子面的面館都在各種環(huán)節(jié)偷工減料的情況下,他家的配菜依舊充盈,飽滿的雞蛋皮、鮮嫩多汁的瘦肉,在當時的我來看,這就是唯一一家正統(tǒng)的岐山臊子面面館,去的次數(shù)也就多了些。
我在那家面館吃面已經(jīng)吃了七年多,現(xiàn)在有時候也會過去吃。老板見到我基本就知道我要吃什么了。如果是和我母親一起來的,那基本就是一大一小兩碗湯面和一份素菜拼盤;如果是我一個人來,那就是一大碗湯面和鹵肉拼盤。他家鹵肉是自制的,配上醬汁又麻又香,一口咬下去,嘴里口水都要轉(zhuǎn)好幾圈,店里總是坐滿了人,到處都是嗦面和聊天的聲音,特別熱鬧。
父親還在的時候我就經(jīng)常來這家面館吃面了,那時車位還不好找,我和父母擠在店角嚼豆腐卷,墻上的電視播著央視新聞。老板倚著墻角小憩,嘴里叼著根沒點著的煙,清閑的時候他會去店門口吸上一根,但在店里絕對不抽,閑聊的時候他說起自己的老婆孩子,滿臉都是幸福。
我也曾以為這樣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續(xù)下去,直到父親去世,骨灰暫存在坡上的殯儀館里。內(nèi)心被痛苦和思念極度拉扯的我,幾乎每個星期都會開車去給父親上香,上完香依舊會習慣性把車停在面館門口。坐在熟悉的位置上,吃著熟悉的面和菜,曾經(jīng)一家三口的歡樂只剩下顧影自憐。老板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,什么都沒說,只是在上菜的時候多給我加了點菜。我就那么一口面一口菜,就著眼淚吃完面,匆匆結(jié)賬,匆匆離開,時間并不會等我,還要上班,還要養(yǎng)家,離去的人已經(jīng)長眠,活著的人總得有些奔頭,我想當時只消沉了一個月就去工作是正確的選擇,不然我或許會抱憾終身吧。
父親的骨灰遷回黃陵前,我又去了趟面館,老板準備將店面暫時托給兄弟照看,回老家照顧妻子了。我也笑了笑,心想這也許就是我與這家面館的最后一次緣分了。那天我走的很晚,吃完后急急忙忙去開車,一路上路燈壞了、底盤擦了,差點被半掛車刮了,磕磕絆絆到半夜才回家。
這兩年,我也曾經(jīng)在路過銅川的時候繞個原路去看看那家面館,但它再也沒開過門。那時的我還比較容易多愁善感,看著那家面館,想想家里壞掉的燈、小車壞掉的車軸、以及那個我怎么都修不好的舊指甲刀。有些東西隨著父親的離去也開始從我的生活中抽身,直至消亡,我的身邊也許最后只會剩下我自己吧。
今年五月,我突然想回銅川那邊看看,兩年多沒去,路已經(jīng)有點生疏了,好在大概方向還沒記錯,在熟悉的大同橋下,我看見了煥然一新的面館,心中好像突然亮起了一盞燈。匆忙停好車走進面館,廚房和前廳的位置變了,但人沒變。老板在柜臺那里小聲點著現(xiàn)金,嘴里叼著的煙變成了根棒棒糖,小女孩單手摟著她的脖子,笑得很甜。我走上前,老板看了一眼,問我:“還是那三樣?”
“嗯,還是那三樣?!?/p>
我依舊窩在面館的角落里,喝一口熱茶,嚼兩塊黃瓜,電視上播的還是央視新聞,面館里依舊充斥著嗦面的聲音。但有些東西不一樣了,我想是懷念,是境遇,更多的,可能是在保持現(xiàn)狀的同時,仍懷有一顆前進的心。人生終有孤獨的時候,但孤獨不是永恒的基調(diào),向前看,向前沖,總會有美好的事物在等待,而在那時我就可以回頭看看我經(jīng)歷的孤獨,大笑著說我的未來充滿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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