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福離家出走了,而且是一夜未歸,同事們打開電腦,查監(jiān)控,看視頻,看看來福到底去了哪里,是不是又一次讓好心人收養(yǎng)。電腦顯示,夜深人靜的時候,來福拖著受傷的腿順著馬路走了。我們都松了一口氣,來福,來福,也就是福來,希望它如名字一樣幸運,能有個好去處。
來福是一條跛腿的流浪狗,它從哪里來無人知曉,第一次看到它大約一個月前,幾聲汪汪的狗叫打破了午后的寧靜,順著聲音尋去,一條小狗足有一尺多。它是那種腰長腿短,四腿輕微羅圈的狗,而且統(tǒng)一向外撇,肚子干癟癟的,灰蒙蒙的眼,目光呆滯,黃白夾雜的毛像在泥水里漿洗過一樣,唯獨腦袋純黃色,它怯怯的看看我們,瞬間又耷拉下腦袋,那日它做了短暫的停留,急速又走出了我們的視線。
第二天下午,我們各自忙碌,一陣慘烈的叫聲傳來,昨天來過的那只小狗躺在院子的地上,嘴里吐著白沫,雙眼緊閉,蜷縮成一團。這可憐的小東西,唉,昨天來還好好的,我們都替來福不值,我們想來福熬不過那一夜,來福已經(jīng)奄奄一息。
第二天再看到來福,它依舊蜷縮著躺在桌子的邊角處。低垂著眉眼,腦袋耷拉著,偶爾也會睜開眼。我們不由感嘆來福真堅強,要是人撞這樣至少也躺一個月。同事說:“狗有七條命呢,它耐摔打?!?/p>
從此單位就多了一條瘸腿的狗,來福就這樣走入了我們的生活。來福就成了三條腿長,一條腿短的拐子狗??粗鴣砀?蓱z,小姑娘們更是精心照顧,帶些純奶、火腿給它,希望它養(yǎng)好腿,離開這里。
幾天過去,腿傷好了很多,每天來福吃飽喝足,仰面朝天直愣愣躺地上,有人來,它也懶得抬頭看看,也不叫一聲,我都懷疑它是不是一條啞巴狗,也許一場飛來橫禍,嚇傻了,不得而知。來福偶爾會追著你撒歡,它會在你鞋面上蹭來蹭去,直到鞋帶飛散開來。來福喜歡玩,一只蝴蝶飛過,來福仰頭踮起四腿,極速跳起,撲一場空,來福搖著尾巴走開。來福也挑食,喜歡吃肉骨頭,偶爾喂它饃,嗅嗅走開,來福也是一個肉食主義者,火腿來者不拒,流浪狗養(yǎng)了一個寵物狗的胃,這饞嘴的來福。
過了幾天,來福拖著傷腿在院子里晃來晃去,傷腿翹在空中,跳一下,傷腿向前挪一點點,總是不能落地,偶爾也會去花園溜達。有人說,你們養(yǎng)了一只小狗,來福仰頭,眨巴眨巴眼,尾巴搖晃著很是享受。來??梢曰顒恿?,又過幾天,來福精氣神更好,偶爾它也會斜視你一眼,樣子很是滑稽,小小的來福也好色,路邊早晚鍛煉人多,來福就臥在路這邊,目視遠方,只要有美女路過,來福就會像離弦的箭,飛奔過去,跟在美女身后撒歡,頭也不回的飛跑,它咧著嘴,露出幾個小牙,眉飛色舞的樣子洋溢在臉上,直到主人恨恨的揮手攆它,來福無奈的停下奔跑,目送她們的背影遠去。來福蔫蔫的就地蹲下,遠遠觀望,我罵來福,花心大蘿卜,你都瘸腿了,能不能長點志氣,來福看看我,繼續(xù)攆,這好色的來福。
幾天前,有好心人帶走了來福,想給它一個安穩(wěn)的生活,不用到處流浪,夜晚又送了回來,據(jù)說來福不安分,把它放進籠子汪汪亂叫,也許來福習(xí)慣了流浪,喜歡自由,只能又送了回來,送不走的來福,就這樣又在單位安家落戶。
昨晚來福又一次離家出走了,同事說:“不用擔(dān)心,來福在咱這住久了,它也出門旅游了?!?/p>
我們哈哈大笑,自由的代價,就是疲于奔跑,也許來福也這樣想。我有時想,我們是不是真正地了解過這個世界的人和物,還有那些無法交流的生命與風(fēng)景,亦如瘸腿的來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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